居酒屋系列之二
故事发生在《暖雪》一年后
银时从万事屋出来时，雪已经停了。
这次他吸取了前一年的教训，防止被两个小鬼修理一顿，设定了八点档天气预报姐姐的新年特别栏目的预约录像，才不情愿地裹上外套提前出了门。
今年的寒潮来得凶猛，围巾绕着脑袋转了三圈还打了个结都没能挡得住玻璃碴一样的北风往脸上吹。
真特么的冷，他想，然后把手揣进了兜里。
也许是风太大了，街上还是稀稀拉拉几个人，小酒馆门前有几个穷人家的孩子手上攥着一根安全烟花。安全烟花的光照亮了冻得瑟缩的孩子的面庞，小小的，淡淡的火花绽放在了这个显的格外僻静的大年夜里。
银时扭过头，那光有点刺眼，晃得他差点看不见路。
他盘算这个时候恒道馆的人差不多齐了——两个小鬼大概在盘算能收多少压岁钱，暴力母猩猩大概在烹饪着奇怪的暗物质鸡蛋烧，多毛猩猩大概正打算从道馆角落里一个打通了榻榻米的洞里钻进母猩猩的怀抱，猫女和老太婆估计这时候也关了酒馆买了一些牛肉用来涮火锅。
真不错。
从万事屋到恒道馆脚程约莫二十分钟，但在这寒风里却显得漫长遥远，像是一条静静流淌的河。
这中间有百十米的路漆黑无光，往日总是小混混们打劫耍流氓的场所，孩子们从不到这里打闹，斯文人也总是绕道走。但他才不怕，要是这世间存在着许许多多的小混混，那他就是他们中最混蛋的超级无敌大混混。唔……用神乐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抖S垃圾人渣混球*1。
嘛，管它呢。
银时迈着虚虚的步子，朝着熟悉的夜路走去。过了一个拐角，燃起一线火光，风卷起了居酒屋破旧的帘子，屋里老旧的梨形灯泡尾端的电线摇摆着，像断裂了的风筝线。
他愣了愣，矮身进了居酒屋。
老爹正从盛着开水的铁盆里拿出一个粗瓷碗，冷气被银时带了进来，一瞬间就造出一片白雾，阻隔了他们二人。
“老爹新年好啊……”他挠挠头，然后在屋子的一角落了坐。
“旦那新年快乐。”老爹爽朗地笑着，他那张皱成了一团的脸透过雾气看起来就像是橙子屁股，好不滑稽。
坂田银时心底微动，扯了扯围巾，露出冻得发青的嘴笑着说，“和往日一样。”
和往日一样。
设定好了计划，目不斜视，最后还是拐进了这间小破屋子里。
真是要命，习惯这东西，真要了命了。
一旦……
巡逻完管辖区的最后一条街道，土方抖了抖腿，朝着恒道馆走去。
他记得银时好像说过晚上有个聚餐，虽然他对于这种聚会一向没兴趣，但毕竟是在大年夜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他还不至于扫了别人的兴。
土方摸出一包万宝路，叼在嘴上，点了火。道路两旁大大小小的店铺都关了门，这一点移动火光像是一只萤火虫，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他迈着步子，没看见小酒馆门口掉落的燃尽了的安全烟花，像往常那样经过万事屋，看了一眼那块在寒风中显得寒酸的招牌，然后继续向前走。
过了拐角就是那个事故频发路段，时常有小混混盘踞着，没少让真选组头疼。不过，这个时候，就连小混混也扔掉棍棒老实把裤腰提高，一溜烟滚回家当欧卡桑的好宝宝了。
还挺好。
他心情平和，走进了熟悉的居酒屋。
“老爹新年好啊。”土方和老爹打了个招呼，扭头便看见了角落里和红豆盖饭交战的银时。
“土方副长新年快乐。”老爹笑道，“吃点什么？”
“老样子吧。”土方看了看银时，和他投过来的视线撞个正着，“再来一壶烧酒。”
老样子。
对聚会漠不关心，想着他也许在，最后还是拐进了这间小破屋子里。
真是要命，习惯这东西，真要了命了。
一旦……
习惯啊……
一旦养成了，就像糖分一样，戒不掉了。
一旦养成了，就像香烟一样，戒不掉了。
烧酒和蛋黄酱盖饭被端上来的时候，银时打了个饱嗝，不偏不倚，直冲着土方的脸。
一股甜腥味扑面而来，土方分开一次性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恶狠狠地看着银时，却看见他满不在乎地够过酒壶，将两个酒杯里添满。
“多串君不要老是皱着眉头啦，我听说法令纹就是因为不笑才形成的。”银时把一个杯子塞进土方手里，“笑一笑。”
看见那笑，土方一愣，攥紧了带着热度的粗瓷杯子，然后机械地一口饮尽。清酒有些烫，顺着他的嗓子眼在肠胃里流淌。
他放下酒杯，嘴角稍稍向上弯曲。
话说，跟这家伙，是在交往啊。
却没有丝毫自觉。
吃过饭，土方从钱夹里摸出纸币，压在了饭碗下面，趁着老爹收拾碗筷拉着银时出了门。
屋外风几乎停了，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这顿饭花去了他们不少时间，银时还是没能赶上恒道馆的聚餐。也许这就是命，他拉着土方的手想到。
“喂，我说，要不去街上转转？”
“不去眼镜小鬼家了吗？”
“反正现在去恒道馆绝对会被小鬼们和母猩猩搞死，还不如去街上溜达。”
“那就走吧。”土方先一步挪动步子。
“诶等等。”银时拽住了他的手，迎上了土方诧异的眼神。
他目不转睛，把围巾解下两圈，将剩下的一半全缠在了土方的脖子上。
“好了。”银时扭过头，扯着土方的手往大路上走去。
这什么啊……土方差点笑出声。高中生恋爱也就是这样了，一条围巾两个人围，一根冰棒也要两个人分吃，甜甜蜜蜜却幼稚得可笑。
可毛绒布料上还残存的那个人的温度却透过皮肤流进了血液，这个冻得彻骨的大年夜也暖和起来了。
土方扯了扯围巾，缩短了两个人的距离，像一个真正的高中生，扯着恋人的手，抵着肩，一同前行。
所以说，恋人啊……
歌舞伎町每年大年夜在零点都会有烟花表演，算不上豪华，但也是大型。江户的老老少少总是习惯在吃过年夜饭后走到大街上观赏烟花，热闹程度堪比中元节的祭典。
土方和银时回到大街上时，街道已经熙熙攘攘了。
虽说风停了，但还是有些冷，居民们都裹得十分严实，一个个挤在一起像是一大盘饭团。
银时拉着土方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等待着零点钟声的响起。
有几个孩童从他们身旁跑过，拿竹竿挑着爆竹噼噼啪啪炸裂了黑暗。其中一个孩子经过时在道牙上绊了一跤，用棉线挂成一串的鞭炮朝着银时砸了过来，他没来得及躲，脚上被炸开了一个口子。
突如其来的事故让两个人慌了神，银时感受到了脚上的的灼热，然后就是一阵刺痛。土方也是一愣，他还没来得及使出青光眼必杀技，惹了事的小孩就“哇”的哭出了声。
实践证明，在所有意外面前孩子的哭声才是真正的一击必杀，所有理直气壮的大人都会慌掉手脚。面对惹事的小混混，土方可以毫不留情地用村麻纱教他做人，但眼前是一个无意间做了错事的小鬼，他也没办法大骂一通。但看着银时因为疼痛而有点站不稳却装作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通火发不出来。
“我说，算了吧。”银时把身子靠在土方身上，“我说你的脸快黑成炭了土方君……”
“那就算了吧。”土方帮他把围巾整了整，支撑起银时的重量。
“嘿嘿，不过你现在就是我的代步车了。”
土方扭过头，看见一张笑意盎然的脸。银时的额头上有些冷汗，风吹过来时他瑟缩了几下。土方帮他擦去了汗液，然后半蹲下，“没问题，不过白夜叉大人试过之后一定要给好评。”
银时抖了抖炸伤的那只脚，然后趴在了那个人的肩膀上。
“没问题！那么土方号，现在开动吧！”
土方背着银时挪到人潮里，零点马上就要来了，周遭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期待的表情。
他扭过头看银时，那个人平时半睁不开的眼睛里映着七彩的霓虹。
“我说……”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呢？
他的话刚响起，远处来自新年的钟声便敲响了，远处的天空上炸起一朵朵烟花，与人海中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与祝福声相呼应。
“我啊……”我的新年愿望是……
银时搂紧了土方的脖子，将所有重量压在那个值得依赖的宽厚的肩膀上，他低下头，迎上了那个人带着疑惑的半张着的唇。
远处最后一批大型烟花被点燃，带着轰鸣冲上天际。
END
*1：出自刀鞘篇
